这么多年来，他可以什么都不记得，却唯独不能忘记这个人，还有当初所经历的一切。

        谁都是伤痕累累，鲜血淋漓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的所有好像都被消耗干净了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一段路，是他们最后一次同行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对方肉眼可见的虚弱，他也同样在非人的摧残下，手大不如前，甚至他现在上都还有的痕迹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小默，我等了你十四年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于这天地之间，孑然一，无牵无挂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们两都一样，什么都没有了……没有家人，没有朋友……也没有亲近之人……

        过往的一幕幕在眼前浮现。

        每一个觊觎方未涯的人都要死，凌霜默的爹娘也是因为这样丢了命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们所经历的血腥和黑暗仿佛都逐渐远去。

        方未涯突然一拉缰绳，停下来，回首冲他一笑。

        虽然故地重游，再看到破败的凌家，只会加深痛苦。

        此仇一报，那颗枯死的心会彻底归于沉寂，再无波澜。

        哪像他们两人，一个油尽灯枯，一个行尸走肉。

        凌霜默曾经所的，是姬月冥施加在他上的，他要让方未涯会自己所受过的屈辱。

        期间，他不时咳嗽两声，捂着，微微皱眉，凌霜默看在眼里，却也不再懂何为关心，何为在意，甚至是眼睁睁的看着对方咳至双颊泛红，连毫无血色的都带上了一抹艳丽的血红，一颗心像是被了一团，支离破碎的，却是感觉不到太多的疼痛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前面还有路要赶呢，还没到地方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刚好方未涯也是一脸倦色，那张绝美的脸孔上有着笑意，也有着掩不尽的疲惫。

        幼时的记忆仍旧清晰，历历在目。

        幼年的时候，凌霜默或许还是个无忧无虑的孩童，会有欢声笑语，如今的他只是一空壳。

涯还邀请他同行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手按在口，额上已经有了汗珠浮现，脸色铁青，呼都变得絮乱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选这种地方长眠，倒也不错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果然对方下一句话就是。

        对方就算笑得再无害，再温和，那双眸子里的冷意也不会消半分。

        过去了那么多年，两人再同行，彼此之间都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。

        为了复仇，他的肉乃至于灵魂，什么都献上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即便方未涯在旁边，他也没有那么多的话要说。

        方未涯骑在上，墨发随着衣袍不住翩飞，神情恣意潇洒的开口。

        所以这么多年后，凌家都还在，只是早就破败得成了一片废墟，留存的建筑也摇摇坠。

        方未涯牵着，不紧不慢的走在前，路过盛开的茂盛花丛时，还会多停留两步。

        不是无法抑制的惊艳和喜悦也好，还是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惊骇和愤怒也罢。

        方未涯不为所动，只重新拉动了缰绳，脸上淡漠一笑。

        没有完全消散的吻痕和掐痕，还有大上曾经留下的伤疤，都掩藏在衣衫下，无法对任何人提及。

        风和日丽，山涧清幽，远离尘世的路途原来也可以这么的安静平和。

        可这样已经比完全物是人非，再见不得曾经一点凌家的影子要好太多了。

        谁都清楚地知，不会再有以后，这样的时光。

        凌霜默不答，只是看着山中景色昳丽，耳边有着清脆的鸟叫声和潺潺水声。目之所及，都是生机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们就像是两撕咬的野兽，谁都不好过。

        可真的当面对方未涯时，看着对方云淡风轻、满不在乎的笑意，他也感知不到当初的愤怒。

        反正两人的目的地都一样。

        凌霜默总算有所动容，却是望着对方，静默无言。

        但很快都会结束了。

        随可见的一株花草都比他们有生气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们彼此像是忘记了有着血海深仇，不共天。

        如今回想起来，心脏仍然会急促的动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们之间总要死一个的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到现在才发现，原来人世间还有这样的好地方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那种空虚感严实的包裹着他。

        就连凌家的先辈，他也唯恐他们知，自己的不堪。

        夜

        此离凌家老宅还有一段路，多年前发生灭门惨案后，那就成了凶宅，经常闹鬼，有路过的更夫想要歇一下脚，却是看到里面有鬼魂飘过，手上的灯笼一晃过，一张血淋淋的脸孔映照在眼前，顿时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，之后那地方经常有人见到鬼，也没人敢再去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所追寻的如今终于要实现了，他却也感觉不到一丝的快意，就那样如同一缕游魂跟在方未涯的后，去往最终的目的地。

        那抹笑意在耀眼的阳光下有些刺眼。

        过后，方未涯若无其事的了嘴角的血迹，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的继续赶路。